冬天的夜晚总是要来的早些,还不到晚上七点,天就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开在槐树巷里的深夜面馆招牌还未点亮,这时候的一切显得并不起眼。路上车来车往,不时的鸣笛引起别人的注意,路边的停车位陆陆续续的停满了各式小车,非机动车停放点的共享单车却少有人问津,他们整整齐齐的朝向公路摆放,像是在等待每一个需要靠它摆渡的灵魂。
七点的钟声敲响,钟表店里的店员都拿着小包往外走,最后离开的是钟表店的老板,挺着个大肚子行动笨拙的锁好门窗后驾车离开。钟表店的作息时间非常规律,然而不远一家店面不大的面馆却没个准时,不过你要是深夜到这儿的人,那你一定会在每一个午夜发现它点亮的灯牌和门口放置的广告牌。此刻店还没开,但老板阿枫已经做好开店准备。今天音响里循环着久石让的乐曲,阿枫不紧不慢的准备着材料,洗净的白菜被放置在一旁的菜篮里沥干水分,刚切好的葱花盛在碗中放在了配料架上。在清理干净菜板后拿过那些沥干水的小白菜将它们切成小段,装在一个盆子里备用。没一会儿功夫旁边一口锅里“咕咕”的高汤开始不停的翻腾了。
准备好所有材料后老板来到霓虹广告牌前擦掉了一个部分,又在上面写上“阳春面”。这样寒冷的夜晚里裹着高汤的面条散发着热气,吃一口面,喝一口汤,周身都暖洋洋的是这个寒冷的冬天最幸福的事情了罢!老板并没有着急将写好的广告牌放到店门口,而是起身去整理起书架,将一些满是时间印记的旧书归类到旁边单独摆放,再将其他书籍按照品类摆好。好些书已经很旧了老板也舍不得扔掉,说是有些人就喜欢翻阅这些旧书,常来店里的客人没见翻过,他自己倒是经常取一本下来翻翻,看到差不多了又再放回书架上去。那些在深夜来到的人几乎没有人会去书架上拿一本书来翻看,以至于大家都认为这些书摆放在这儿只是起一个装饰作用吧!一定是老板用来显示自己的学问多么高深。
书架上的书总是来来去去,偶有时候被取走一二本而后又会有新的补充。有些爱书的人也喜欢将自己看完的书塞进书架里,导致这里的书各种品类杂乱不堪,每次归类整理都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所以总的来说是整理多一些,归类少一些的。老板将书籍摆放整齐之后随手取下一本,毫不关心拿的是什么书,他也都能读的精精有味。吧台上方的灯光打开将整个店面照的通亮,老板面向吧台坐了下来,双手靠在吧台上,手里捧着一本旧书,书页有些泛黄但并不影响他品读。
晚上十点,太阳似乎从未来过一样。这冬日里也难得才见一次星星,阴沉沉的空气里满是寒意。一位身穿羽绒大衣的男子推门走了进来,径直来到老板的旁边拉开凳子,自顾自的坐下,半晌才发现老板已经沉浸到书中的故事里去,并未发现已经来客。男子等了一会儿见老板还是没有动静让他有些进退两难,不知是该识趣的起身离开好呢,还是该叫一叫老板。犹豫半天之后才鼓起气对老板说:“老板,看啥呢?这么专注。”
说话声将老板的灵魂从故事中拉了回来。老板偏过头看了看对方:“是你啊,又想到我这儿蹭饭吃?今儿可没有肉。”
“你看啥呢?这么专注,都十点过了你还没有把牌子拿出去。”男子边说着边帮老板将广告牌搬到门外,通上电。瞬间霓虹灯的颜色映透了街道,在远处都能一眼看见这儿还在营业中。男子看了看广告牌,又走上前摆弄了一番,调整了位置,直到与往日老板摆放的位置无异才回到店内。可以看出这个男子应该是这里的老常客了。不经让人怀疑他有那么多的故事可以讲吗?自然是没有的了。自从第一次在这儿吃完面之后他就时常来这儿。吃面,但故事却一次也没有再讲过。老板也不收钱,所以他经常为老板的书架增添新书,有时候也不吃面,就是放下书就走,很匆忙的应对生活的样子。
男子回到店内时,老板已经将书放了回去来到吧台内,男子坐下开口道:“老板,今天吃阳春面啊!怪寡淡的,能不能给我开个小灶,炒个肉啥的。”男子一脸谄媚的样子盯着老板。老板只是对着他笑了笑,不做回应。他们之间很熟了,男子知道老板叫阿枫,但大家一直称呼他老板,很少会有人叫他的名字,所以他也跟着一直叫老板。他自然是知道老板这可没有小灶的说法,所以他跟老板开着玩笑,老板也不生气,只是对他这个性子置之不理,知道这个男子今天又想来蹭顿面吃,老板也就忙碌起来。
待锅炉内开水翻滚,一撮细长的面条下锅,静静等了一会儿抓了些小白菜丢下锅:“看你是熟人,给你多来些白菜。”老板边说着又抓了些小白菜扔进锅内。男子就像是占了大便宜一般流露出胜利的表情。面熟,捞出在一旁沥干。然后倒入装满高汤的大碗,加入些许调味料,阳春面的香味就已经扑鼻而来。最后在面上撒上些葱花和油葱酥,一碗阳春面大功告成。
男子毫不客气的取过阳春面,接过一双筷子搅拌一番就大口的吃起来。
吃了几口还不过瘾,又捧起碗大口的喝一口汤,热汤入口,过喉,下肚润泽心田,暖意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这才放慢进食的速度,边吃边聊:“你刚刚看什么书呢?这么入神。”
“婚后的旅行叫蜜月,那婚前的旅行叫什么呢?”老板并没有直接回答男子的话而是自顾自说着。
“好像没有一个具体的定义,不如叫蜜月前置”,只是将婚后的蜜月放到婚前,男子坐直了身子郑重其事的说。蜜月前置,像是触发了他什么机关一样,让男子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坐直的身子慢慢来地靠在椅背上。手上的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