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记(下集)

六月初的校园里拉满了横幅“欢送毕业生踏上新的征程”,整个校园都像是在催促着大四的学生快些离校。不少人正在打包小包的行李往校外搬运。物流快递车专门等候在校门口,帮助学生递送货物,一张张物流标签粘贴上行李上,一件件包裹从这里起航,有的去到下一个地方,有的又回到来时的港口。总之校门口全是一副离别的景象。

  依晨和室友几个站在校门口的角落里,互相安慰和道别。恋恋不舍的情感在泪眼里显露无疑,却不忘故作成熟的对眼前的人做最后的叮嘱,像极了此生最后一次离别时的叮咛,总有很多想说却说不完的话语。

  “那家公司不错,好好干!成功以后可不要忘了姐妹几个。”

  “我们就在邻市,周末有空就可以约!以后要常联系啊。”

  女生们还在依依不舍的道别,远处陈默和朋友们的再见却说的轻描淡写,但个个都是意气风发的姿态。男孩子之间的感情不需要过多的语言流露,一个眼神大家都深明其中大义。

  陈默跟室友们简单道别之后就向依晨走来,笑嘻嘻的说“再哭妆都花了,就不美了。”瞬间女孩们一致对外朝着陈默炮火全开……

  短暂打闹之后大家都带上自己的行李奔赴自己的未来去了。原地只剩下依晨和陈默两人对望着。

  “以后……”

  不等依晨说完陈默就将她揽入怀里。“我的服务期限只有两年,两年时间很快就过了。”“我们离得不远,每个周末都可以见,别担心!”

  依晨听完泪眼婆娑的望着陈默坚定地说“我也会好好加油,等你回来!”尽管依晨内心感觉到的都是异地恋的迷茫和未知,但她依旧愿意相信眼前这个男子的口头承诺,因为她们曾经设想的未来的模样是那样的美好,就算全是泡沫她也认为这是值得的,她想试试,就算失败了,但这段感情也曾经美好过。

  陈默帮着依晨将行李搬到临市刚租的房子里已经是下午三点了,两人的肚子早已“咕咕”直叫,于是将行李抛下就一起去附近觅食。她们住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小区门口特别宽阔大气,门前地势开阔一下子就能一览无余。小区大门外两旁的道路上就可以买到所有的生活必须品,当然如果懒得做饭在这儿也能一并解决了。此刻早已过了饭点,所以并没有什么可选性。“没得选了,先将就吃这个了,等以后挣钱了天天带你吃大餐。”陈默找了一处位置坐下对依晨说。说到未来依晨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瞬间恢复了战斗力,生怕陈默点的太多吃不完浪费钱,不时的叮嘱陈默少点一些。此时老板备菜不多,简单的饭菜却被烹饪的极为可口,两个人都被饿得不轻于是不管不顾的大快朵颐起来。

  傍晚,二人散步在街边,不时的走进各类商店,为新家筹备一些新物件,拼命想要将这个不大的出租屋打扮的更温馨一些。“你看这个碗怎么样?”依晨在货柜旁边拿起一个可爱的碗碟问向陈默。“em……跟其他碗没什么不同,你就喜欢它可爱的样子吧!”见心思被念叨出来,依晨立刻露出甜美的笑容意图以乖巧俘获陈默的心,这招一直以来百试百灵“就买它了贵就贵点,它盛的饭吃起来都会心情愉悦呢!”陈默松了口。见状立刻又拿了几套喜欢的厨具放入购物车,然后回头望了望陈默,想看看他什么态度,陈默也只是看看她并不作声,表示自己毫无意见。得到陈默默许她便开心的大步往前朝着零食区走去。这些东西在往日里讲求实效的陈默是不会买的,依晨并不会做饭所以对这些东西是否实用是一窍不通,却又往往被一些装点的可爱乖巧的外表吸引。当然如果依晨要买陈默也不会阻止可依晨每次都要问问陈默的意见,得到陈默肯定和认同的感觉让依晨觉得很踏实和幸福,这就是她所向往的未来的生活。

  点点滴滴的小日子越是踏实、越是暖心依晨便越是欢喜。

  这几天都是依晨和陈默手牵着手散步去菜市场,然后买些食材再慢慢散步回去,到小区门口还会照例带上各种水果。回到家依晨会特别殷勤的帮陈默戴上围裙然后便负责洗水果,吃水果以及看陈默做饭,在她的眼中陈默的每一个认真细致的动作都散发着魅力。灶台前陈默正在翻炒着,依晨的手里端着一碗草莓吃的正开心,得见一个空隙就朝陈默的嘴里塞一颗,顺便点评一下“今天的菜做的不错,奖励你一颗草莓。同志继续加油,不能骄傲。”

  每天晚饭都是香喷喷的一顿,让依晨不时责怪说“你看做那么多,为了避免浪费我才全都吃光的,现在都长胖了。”“你得对我的胃负责”一边又说着“今天味道不错,明天继续发扬!”晚饭后两人总会幼稚的玩剪刀石头布,输掉的去洗碗。当然是陈默洗碗要多一些,并不是因为他经常输,而是输掉的那位会故作太撑的姿态要求在沙发上歇一会儿,见状陈默只得乖乖把碗洗掉,每次快收拾好的时候总还会有人要来验收一番“呀!你都把碗洗了呀!”“不是说我洗吗?你这多不好,你辛苦了……”诸如此类的生活琐碎很多,但刚刚面对生活的两个年轻人对生活充满了兴趣,让生活在炎热的风中却平淡惬意的过去。

  美好的时间总是眨眼之间就过完了,陈默到基层报道的时间临近,最近围绕两人的气场都充斥着离别的忧伤。尽管依晨不说,但是流露出来的语言和表情已经说明了一些。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眼下还没有幸福够味呢就要迎来离别,而且他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顿时间心里满是感伤。

  陈默察觉到依晨的情绪波动,晚上特意做了一顿烛光晚餐想着借此让依晨开心一些。依晨越是感觉到幸福就越是感伤这样幸福的生活就要从她身边溜走了,她却无能为力。

  翌日,依晨早早的帮陈默收拾好了行李,那边需要准备的东西之前就已经早早置办好了,也就只是收拾一些衣物之类的生活用品。今天两人没有在家里做饭而是选择了一家不错的餐馆,一起在外大吃一顿,理由是离别前不想陈默再劳作,特别体贴的在外面吃。借口非常的生硬,但陈默并没有多说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这次离开就要与眼前这个女孩开启一段异地恋了。依晨其实是害怕那般熟悉的场景在自己的眼前展现的时候会忍不住流出不舍的泪水。离别的滋味总是不那么好受。

  面前的菜已经微凉,陈默提醒说:“快冷了,快吃啊!可不要浪费了”说话间依晨才将呆呆望着陈默的目光收了回来,低着头细细的吃着碗里的菜。说是吃着,倒不如说是数着,筷子已经将碗里的菜细数清楚,分类明确,也未见依晨有大快朵颐的想法。一段时候之后才架起碗里饭菜。顿了一顿又放入陈默的碗中:“那边条件还不知道什么样呢,来你多吃点。”陈默笑哈哈的回复:“你放心啦,那边怎么说也是衣食无缺的。”“我很快就会回来了,要是安顿好了我这个周末就会回来。”……

  “别担心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在高铁站,陈默语重心长的嘱咐依晨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及时打电话。直到车站响起检票乘车的提示音,依晨才放开陈默的怀抱,对他招招手说:“再见,照顾好自己。要想我,每天视频……”

  异地恋是难熬的,每天只能通过冰冷的手机传递一条条消息,或许小表情能够给他施加一些温度,但总是容易被忽视和遗忘的。异地恋的开始需要莫大的勇气和时间、空间对弈,可我们都是凡凡众生的一部分,没有那么多人定胜天的故事。

  刚开始异地恋的一个月里陈默几乎每个周末都是按时回来陪依晨一起渡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在周日的夜晚再一次搭乘列车离开。偶尔依晨也会去看望陈默,帮他收拾收拾他的临时小窝,节假日里一般是约定一个地方两人一起游山玩水,摄影拍照,生活依旧浪漫、惬意。若是在平日里两人每天都会聊天,傍晚总会打一个很长的视频电话,分享彼此的生活,有时依晨在超市购物,有时陈默在处理文件,都是生活的琐碎,但给人感觉对方仍旧是自己生活的参与者一样,虽然分离两地却依旧其乐融融。逐渐的依晨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陈默在手机那头的生活。

  几个月后。

  “依晨,刚刚小何在你桌上放的苹果!”依晨的同事向依晨说道。办公桌上的确多了一个苹果,上面有张便利贴赫然写着“按时吃饭”,有那么一瞬间依晨感觉就像是陈默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一样。见依晨观望着这个苹果,同时继续说“这刚来的小朋友怕是对你有意思哦!”依晨并不是情感白痴,自然明白这其中的苗头,只是他并不知道依晨并不喜欢吃苹果,他也不可能成为陈默的替代品。依晨和同事聊着:“我晚点跟他讲清楚,我是有男朋友的。”

  傍晚,陈默和几名同事在酒桌上吃饭,“陈默,明天就是周末了,今天怎么说是不是可以喝一点了?拿杯子来倒上”陈默俐落的回答说:“王哥,今天还有事情不能陪大家喝尽兴,下回我请客大家一定喝好”简单糊弄完一桌子的酒鬼之后陈默就提前离席,在路边打了个车直奔高铁站而去。今天周五陈默买了最后一趟车的票,这时候的他正在出租车上急急忙忙的往车站赶。周五的票不太好抢,每次都是陈默提前几天就要订下,仅有几次因为走不开而错过,其余时候都安排妥当,他要在今晚快马加鞭的赶到依晨的身边,这样就会感觉是在一起多呆了一天。

  在车上,陈默拿出手机,打开订票软件,又成功抢了一张周日晚上回程的车票。家里囤积的车票已经很厚很厚了都是依晨和陈默往返的票据,依晨提议留下来,当作是异地恋的见证。

  爱是双向的奔赴,我们都在很多彼此看不见的地方努力。

  一年后。

  依晨和小何坐在一家店铺的落地窗前,一边说笑着,一边吃着晚餐。突然依晨的手机响起专属的音乐,一只纤细的手将手机从桌角拿起然后看了两眼又不作为的将手机趴在桌子上,瞬间铃声消失于无。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再次响起,依晨拿起手机接通说道:“喂,怎么啦?”电话里传出陈默具有标志性的声音:“你在干嘛呢?”

  “我在跟同事吃饭呢?一会儿就回去了,我回去之后跟你打视频吧!”

  对面坐着的小何听闻后低下头看着盘子里的菜自顾自的吃着,将自己脸上的异样神情全部隐藏起来。

  依晨挂完电话小何又扯着另一个话题有说有笑起来,电话另一边的陈默心里想着打探一下依晨最近有没有什么愿望,马上就要到跟依晨认识两周年的纪念了,陈默将这个日子单独罗列出来想给依晨一个小惊喜。近来陈默感觉和依晨的相处不再包含对生活的热情和向往,逐渐的生活趋于平淡,一年的异地恋,陈默觉得对于依晨的亏欠良多,所以他为了争取提前调动到依晨城市的分公司,加了很多班,做了很多工作。目前来看调动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陈默也想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依晨。

  对于未来的畅想,陈默想象的非常的美好,满是生活的甜美,牵着恋人的手,并肩走在夕阳下,一起买菜,做饭。那些一起生活的场景再一次一幕幕的浮现在陈默眼前。

  于是陈默没有再跟依晨说道这个事情,这几天逛遍了商场,挑选了几件像样的礼物,最后又买了一本崭新的精装版《双城记》要了一张卡片写上祝福的话语,一个空白的书签写着“按时吃饭”再配上可爱的图案就算是准备齐全了。

  周四,陈默提前请了假,将礼物打包好,带着一箱子坐上了奔向依晨的列车,这个点的车不再向周末一样的拥挤,反而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列车跑的很快,可陈默想它跑的再快些,再快些。要在依晨下班前回家布置好一切,还准备做一桌饭菜,仔细算起来时间已经是比较紧张了,又或者只是陈默的心比较紧张了。

  陈默在出租屋里做好了一桌饭菜,将礼物全部藏好,准备好一切就只等女主角到场。

  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好一会儿,按照往日的习惯这个时候依晨应该要到家了,陈默躲在窗口凝望着,希望第一个发现依晨的身影好藏起来给她一个惊喜。天渐渐变得昏暗,桌上的菜凉了。依晨还没有出现,实在等不下去的陈默打算试探一下她在哪里,于是和依晨打去电话:

  “依晨,下班了吗?你在干嘛呢?”

  “我在吃饭呢,今天公司聚餐,空了再说好不好。”没说两句,依晨就草草的挂了电话,只留陈默在家无可奈何的看起了电视。电视节目精彩的播放可陈默并无心思观赏,也不知道放了个什么,只是有个声响。不时的拿起手机看看现在是几点,又忍不住在房间里踱步,然后又回道沙发上坐下发呆。

  深夜十点,依晨还未到家,陈默有些担心依晨的安慰,打电话问到:“到家了吗?”

  对面答复说:“在跟公司的同事们一起唱歌呢,几个闺蜜都在你别担心,今天可能回去的比较晚,你先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没等陈默继续多问,电话就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对面一家挂断。没办法陈默只能在家中继续煎熬的等待,走到桌前看着冰冷的食物陈默也毫无食欲,只好拿保鲜膜全部覆盖起来,给他们盖上一床被子代替陈默睡去,而他毫无睡意,依旧选择坐在沙发上等着。看了一会儿电视还是看不进去分毫,便拿起手机刷起了朋友圈,滑着滑着赫然出现依晨的同事晒出的公司集体晚餐的合照。陈默点开照片,图片转了几圈才愿意展现自己,上面公司好些同事陈默也都认识,都是这一年里相继认识的。

  陈默将图片放大仔细的找了两遍也没有发现依晨的身影,这让陈默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一想到这里就不敢再往下想去,他依然相信依晨,相信这一年的坚守。

  陈默并不着急去确认什么,还是呆呆的在那等,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只香烟,烟雾迷漫在整个房间里。深夜十二点时还未等到依晨的身影,他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让室内的浊气排出去。推开了窗他就这么在这儿站这儿,眼睛望向楼下大门的位置。

  一段时间过后,陈默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慢慢的突出。呆了一会儿回过头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房间里的气球飘浮的也是呆呆的,毫无生趣。四下打量一番之后来到卧室里拉开衣柜开始整理期自己的衣物。这一年聚少离多所以家里并没有多少他的衣物,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就装完了他的所有物品,剩下一些大件想着依晨还能用得着也没有带走的必要所以对他们毫无留恋,甚至都没有稍加留恋。拖着行李箱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餐桌上做的饭菜还在桌上放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厨房里可爱的餐具摆放整齐,确认了一眼之后走到门口,将手缓缓的伸向门把手,轻轻的将手搭在门把手上。

  这样一个快要出门而去的姿势僵持了几分钟,陈默还是退回沙发上坐下,行李箱放在身旁。他在等,他在希望。

  天渐渐亮起来了,房间里的气球飘的越来越低,像是被陈默的气场压的抬不起头一样,知道最后一个气球落地,天亮了,整个城市又活了过来。

  快到中午陈默拿出手机拨通了依晨同事的电话:“你好,昨天你们昨天唱歌怎么唱到到那么晚?”

  “唱歌?唱什么歌?陈默你是还没睡醒还是打错电话了?”

  这个答案印证了某些答案。

  陈默拿着行李箱走出了出租屋。小区门口陈默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高铁站。

  晚上,依晨回到家,看着满地的气球和桌上的饭菜立刻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马拿出手机拨通了陈默的电话,但却无应答,其他的联系方式也被拉黑。拨打陈默同事的电话询问,他的同事说陈默这几天请假了,顺便把陈默准备礼物的事情说了一通。依晨从屋里找到了陈默为她准备的礼物和那本崭新的《双城记》。

  后来听说依晨辞职去寻找陈默去了。陈默在依晨来的几天前办理了辞职,拒绝了同事们的欢送会,不知道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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